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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令山知道他想把清剿扫荡行动失败的责任嫁祸给自已,不免内心怒气冲升,同时,也有些担忧,害怕日本人偏袒自已人,找自已做替罪羊,他情绪激动起来,额头和颈脖子上青筋直冒,大声嚷叫道;“我的渡边大人,你们皇军那么多部队,又有炮队作掩护,不是同样没有攻下天梯坡吗?再说我的连队确实是阵前哗变,倒戈投向游击队,要不是我及时震慑住部队,后果严重难堪,但是我及时震慑住了部队,连队哗变,事前一点预兆症状都没有,我怎么回知道?我其时跟你一样,损失也惨重,一个连队的人和枪都丢掉啦!这笔帐只能算在将军岙的游击队身上,下次有机会再痛痛快快地报回来。”
“强词夺理——”渡边硬生生顶回对方的话,又继续追道;“那么我再问你,我派在你们皇协军里的督导官少尉呢?他身中数枪,莫明死去,事后我派军医官仔细检查了他的尸体,真正致他于死亡的是他的脑后匀中了一枪,是近距离中弹的,弹道痕迹是德制式驳壳枪发射的,他身在你们官兵里面,怎么会遭到敌人近距离的射击,你怎么解释?”
甄令山听到这话,有些慌神,还是强作镇定,竭力申辩道;“渡边大人,当时的情况是我皇协军正在强行攻取小路顶端的山头,俩军交战激烈,流弹横飞,恰在此时,不知因何原故,一连的连队忽然骚乱哗变,也与我二连的官兵开起火来,情况非常混乱,其他皇协军的兄弟们情绪也受到影响,大有一触即溃的危险,我才赶紧带领警卫排冲上去弹压住,但是我到前面去的时候,你派来的少尉督导官已经死去,至于是如何中的枪弹,当时情况确实太混乱,我事后也问过兄弟们,但是没有人知道是怎么中枪弹死的。”
渡边充满血丝的眼睛直愣愣盯住甄令山,恶狠狠地切齿道;“督导官无故死在你三营里面,你起码有包庇纵容手下的嫌疑,你逃脱不了罪责!今天必需给我一个交待。”
野岛猛地一拍桌面,大声武断地吼叫道;“甄营长,你胆大包天,竟然敢包庇纵容手下谋害大日本皇军!来人!给我拉出去毙了,替玉碎的皇军军官陪葬。”
大门外面立刻应声走进来俩个手臂上带着白色的,写有宪兵黑字臂套的魁梧士兵,气势汹汹地站立在一旁,等待长官最后的命令。
殷昆见状,忙站立起身来,对野岛发话道;“大佐司令官息怒,三营长一直忠心为皇军效力,屡建战功,这次的事情主要是因为三营下面的一连阵前哗变,倒戈投敌造成,敝团在这次清剿扫荡的行动中,也损失连人带枪一个整编连队,还有战死的诸多兄弟,敝团也算损失严重,敝团自然也要追究责任,据属下调查的结果是,当时一连队冲在最前面,与游击队正面交战激烈,由于敌人的火力太猛,双方胶着对峙,督导官不问青红皂白,责命一连强行发起冲锋,结果又导至一大片一连的士兵死亡,督导官不体恤士兵,开枪射杀多名士兵,激起众怒,同时也导致一连阵前哗变,倒戈投敌,也可能就是这个时候,督导官被投敌的一连官兵射杀,渡边长官看来是有些误会,渡边长官体恤下属的心情,属下能够理解,但是督导官盲目发动进攻,不顾士兵生命,也是军法不能容忍的,我皇协军士兵的生命也是命!”
说到这里,殷昆停住话,面色铁青,铁须似的密浓眉毛微微颤抖,他毕竟是飞鹰堂堂主,望重江南黑白两道的人物,当年纵横上海滩,叱咤风云,何等威风,他只站立起身躯,就从他身上隐隐透出萧萧杀气,他游目四顾,打量着满桌的人,隔一会,他才继续道;“所以这件事情不能够怪甄营长,酌情斟酌吗!当然,属下也没有追究督导官责任的意思,只希望大佐司令官能够不徇自情,禀公处理。”话里透话,余味深长。
保安团团长一席话有情据理,不但将渡边指责甄令山的罪责开脱,而且还将督导官盲目指挥,乱杀部下,激起士兵哗变投敌的罪责推移在渡边身上。
渡边顿时满脸惊愕,一时语塞,言语失措,不知如何回辩对方的话。
野岛同时也感到对方的话有理有据,他虽然歧视中国人,但是明白眼前这个江湖门派出身的地方武装首领的重要性,他拥兵自重,足以与自已的宪兵队和渡边的守备队抗衡,巘蒙地区的稳固与安定决对离不开他,决对不能与他撕破脸面,否则后果真的是难以想象,但是皇军的威严与脸面何存?他茫然不知所措,骑虎难下……
北仓冈对俩个宪兵士兵挥挥手,轻声道;“没什么事,你们下去吧!”
待俩个宪兵士兵转身出门后,北仓冈又对站立着的殷昆和渡边挥挥手,示意他二人也坐下来,待殷昆与渡边二人坐下来后,他才站立起身来,俊面冷严,幽目闪烁,他环视一下满房的人,开口道;“在座的诸位都是效忠大日本天皇的勇士,为建立大东亚皇道乐土而不懈努力,诸位!你们上次清剿扫荡将军岙土四军游击队的失利,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军事上偶尔失利受挫也是平常的事情,何况当时皇协军的士兵突然阵前哗变,倒戈投敌,事发仓猝,让人应变不及,因而引起彼此间的一些误会,大家都是为圣战而奋斗,我希望诸位能够胸怀全局观念,苏西巘蒙地区的勘乱肃正还要仰仗在座的诸位,再次希望诸位能够精诚合作,彼此间信任,彼此间谅解,我们主要的敌人是共产党的新四军和一切抵抗大日本皇军的武装力量!”
北仓冈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稍隔一会儿,他才看一眼渡边和殷昆,继续道;“今天的事情诸位就不要再去提了,殷团长损失的枪械,皇军会给你补齐的,也会给你们发放一笔抚恤金,慰问战死的官兵家属,你们有了武器弹药,可以再招募新兵,补充三营的一连。”
殷昆听见北仓冈这么说,虎着的脸一下子松弛开,马上满脸堆笑地对北仓冈感谢道;“多谢太君能够体谅属下的苦哀,属下一定牢记大日本皇军的恩情,今后只要皇军指向那里,属下一定冲锋在前,万死不辞!”他混迹江湖多年,认准有奶就是娘的道理,只要有好处,他的脸阴晴变化,瞬间就能转变过来,而且从容自若。
甄令山也在旁边吐出一口长气,刚才虚惊一场,还是团长大哥老于事故,奸诈圆滑,不但开脱了自已的罪责,还在皇军那里捞到一笔好处。
坐在桌对面的渡边中佐一脸的不高兴,不由把眼睛不停地往野岛身上瞅,希望他能够出头为皇军说话,打压一下中国人的气焰,可是野岛无动于衷,渡边好生失望,但是也无可奈何,自已虽然与北仓冈是同等军衔,但人家是情报部门特高课的,行政权力高于自已。
北仓冈清清嗓子,再次高声继续道;“诸位,苏西巘蒙地区的稳定与繁荣还要仰仗诸位的精诚合作,其实将军岙土四军游击队的资料我已经初步掌握,大概知道他们领头的就是一群毛孩子,乳臭未干,也隐约知道他们成立得有什么特战队,只是没有想到已经具备战斗力了,综合这次他们袭击我皇军守备队炮兵阵地和之前在县城里面发生的多起暗杀,袭扰皇军军营等事件看,他们的羽翼正在丰满,必需消灭掉他们!待我再进一步核实他们的情报后,我马上禀明苏州驻军司令部,立刻调来新部队,补充渡边的守备队,再借助横滨旅团的丛林作战队,将再次清剿扫荡将军岙,一鼓作气消灭他们,如果再不奏效,我将向南京军部请求调来‘野狼挺进队’,这是一支由海军陆战队组成的特别攻击队,成员都是全能的特工人员,专门完成帝国最高级别,最危险最艰巨任务的。”
他话音未落,殷霸第一个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鼓掌,渡边听说要给他补足部队,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掌声也鼓得特别响亮。
待掌声渐渐平息下来,北仓冈转头对野岛问道;“大佐司令官,你看还有什么补充的?”
野岛知道他不但能耐本事大,关系也上通军部,乃至本土大本营内阁,可谓手眼通天,他既然处理此事,想来也是为顾全大局着想,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摇摇手道;“我没什么补充的,我看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吧,一切都等待北仓君的决定。”
北仓冈也点头道;“好吧,我核实将军岙的情报后,马上就抑定作战计划呈报给大佐司令官。”
会议结束后,众人都陆续走出会议厅,在走廊里,殷昆悄悄靠近他兄弟殷霸,小声道;“我说三弟呀,你想做官,我随便在皇协军里面替你安一个职任,或者说替你组成一个别动队,为什么想起来替日本人做事?”
殷霸诡谲一笑,神秘地回答道;“这就不劳烦二哥了,替日本人做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借古人一句话,叫做‘借鸡下蛋’,这特务队迟早也是咱殷家的。”
殷昆知道这个兄弟自小就心思缜密,城府深沉,鬼心眼特别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很随便地道;“既然你荣升为特高课的特务队队长,晚上二哥就替你摆几桌酒宴,为你接风上任庆贺一番。”
殷霸丢一丢头上的长发,拒绝道;“算啦!兄弟现在寸功未立,还没有心思喝庆贺酒,待兄弟搞出一些名堂来再喝吧。”
晚上,殷霸在府里后花园独自练了一阵功,收功完毕,他从一个丫鬟手里接过一条毛巾擦擦光着上半身肌肉上的汗水,再把毛巾扔给丫鬟,穿上一件绫缎睡衣,就向书房走去。
走进书房里面,他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来,另外一个丫鬟又给他呈上一杯热茶,他接过茶杯,掀开杯盖,闻了闻茶杯里面冒出来的香气,再试着喝两口滚烫的茶水。
铁雕从书房外面急匆匆走进来禀告道;“少爷,外面有侦缉队的龅牙狗和丧门神来访,见不见他们?”
殷霸放下茶杯,爽朗笑道;“当然见,不但见他们,你还去厨房吩咐一下,准备几样酒菜招待他们,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铁雕领命而去,殷霸站立起身来,伸手活动活动筋骨,刚才练功下来,真气洗练周身百骸经脉,只感觉丹田气海内罡元充盈鼓荡,浑身有使不完的劲,龅牙狗和丧门神二人都是堂哥以前的贴身随从,他堂哥死了以后才跟着现在的吴二宝,现在恐怕知道自已已经是特高课的特务队队长,想投身到自已这里来。
没有隔一会儿,铁雕就带领龅牙狗和丧门神二人来到后花园书房里面,殷霸客气地请他二人在一张黄梨木圆桌上坐下,铁雕也跟着落座,丫鬟呈上香茗茶杯。
龅牙狗和丧门神有些受宠若惊,龅牙狗小心翼翼地将一只做工,雕刻都十分精致的亮漆方盒放在桌面上,察言观色地道;“我兄弟二人才知道三少爷已经高升为特高课特务队的队长,这才赶来恭贺,小小礼品,不成敬意,只是聊表心意,望三少爷笑纳。”
殷霸伸手很随意地打开方盒,只见方盒里面金光灿灿,整整齐齐摆放着十根金条,殷霸放下盒盖,将方盒推移过去,对龅牙狗道;“难得二位兄弟还惦记着本少爷,只是二位兄弟挣点外款也不容易,心意本少爷领了,东西拿回去。”
龅牙狗和丧门神二人见三少爷不接受礼物,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殷霸自然知道他二人的心态,也知道他二人来巴结自已的原因,这二人想跳槽到自已这里来,也害怕这事被他们的吴队长察觉,所以等到天黑尽夜深以后才到自已这里来拜访,他笑着对二人解释道;“二位兄弟莫误会,非是本少爷不领情,你们以前是我堂哥的人,我殷霸会看在我堂哥的面上,把二位视着自已的兄弟。”
龅牙狗和丧门神二人见殷霸说得诚恳,这才放下心来,不由悄悄吐出一口长气。
这时,厨房里的厨师端着盛满菜肴和酒罐的木盘走进书房里面来,丫鬟忙将菜肴和酒罐摆放在桌面上,也替四位主宾摆下杯碟碗筷。
铁雕拿起酒罐撕开封泥,替主人和客人斟满酒杯,再为自已斟满杯中酒。
殷霸端起酒杯来,看着俩位客人说道;“二位兄弟,这酒也是你们以前的主人,我的堂哥生前最喜欢喝的陈年佳酿,来,咱们尽情地喝,我二哥在天有灵,看见我热情招待他的故人,一定非常高兴的。”
四个人都举起酒杯来,爽快地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