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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寒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他确信在叶宸忘却前尘往事的这些日子里,自己对她从未薄待,然而就算如此,在她恢复了记忆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地想从自己身边逃离……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让她恨不得从自己身边早日离去,甚至连恢复记忆的事儿也要瞒着他。
或许,他对叶宸的执着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吧,或许南诏皇室血脉内流淌的疯狂,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吧?
叶寒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想叶宸看着自己的眼神变得不再纯粹。
他更不想叶宸对他隐瞒!
他宁愿叶宸在恢复记忆之后向他强烈抗议,要求回归东墨,也不想她收敛起所有的不满,在自己的面前戴上假面。
叶宸没发现叶寒眼底的黯然,她只是含笑:“好啊,若真有那一日,阿寒可一定要擦亮眼睛替我找一个足以配得上我的青年才俊呢。”
叶寒微笑颔首:“会的。”
两人低下头的那一刻,笑意敛起。
他们都在做戏,叶宸不想让叶寒知道自己是冒牌货,而叶寒不想叫叶宸得知她已然露出了破绽。
戴着假面做戏的又何止叶宸叶寒两人?
西戎宫廷之内,桔荧惑和白河愁也在做戏,他们唱的这一曲名为从此君王不早朝。
随着白河愁上朝的次数越来越少,文武官员对于白河愁的意见也越来越大,他们纷纷在暗中商议,等秋收之战结束之后,便推举白宁上位取代白河愁成为西戎大汗。
白河愁对此表示乐见其成,桔荧惑却因此感到不解:“你明知这是墨沉舟在暗中引导的缘故,为何不出手阻止?”
“朕为何要阻止?”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难道还用得着我来提点你吗?你若是现在出手还来得及,若是这些个官员拧成了一股绳要推举谁上位的话,到时候你便是再不想把这个大汗之位让出去,也是行不通的了。”
“这个道理朕自然知道,可是桔荧惑,难道你以为朕真的很想做这个西戎大汗么?
朕又何尝不知西戎对不起东墨,朕又何尝不知道秋芫死得冤,但就因为朕是西戎的大汗,朕就不能有个人的好恶,就算朕明白秋收之战是不义之战,朕也不能阻止,甚至还要年年岁岁发起这场战争!
因为朕是西戎的大汗,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子民因为粮食不足而被饿死。西戎大汗这个位置对朕而言,是负担胜过是荣耀,所以朕巴不得早点不做这个西戎大汗!
可是这个西戎大汗的位置,也不是谁都能做的,至少墨沉舟那个狼子野心的东西,绝对不能坐上西戎大汗的位置,不然东墨和西戎南诏北狄四国都将永无宁日!”
“那你还任由墨沉舟的手下煽风点火?”
“呵,那是因为朕知道,墨沉舟坐不上朕的位置,可以接替朕的人除了熏衣那丫头便是白宁,除了他们,这西戎大汗的位置也没有几个人有资格去做了。”
桔荧惑神色一变:“你知道熏衣的身份?”
“本来是不知道的,可是你告诉了朕。在看见墨轩的那一刻,朕便意识到了一件事,墨轩不是墨沉舟的骨肉,他分明是轩辕家的人!那么墨沉舟隐瞒朕的事儿,便有可能不止这一件了。
之后便是顺藤摸瓜地查下去,那么朕知道熏衣是秋芫的女儿,便也算不上是难事。”
桔荧惑看着脸色苍白的男子一脸淡漠地说出惊人的真相,轻叹了一口气:“难怪墨沉舟会想法子断了你的子嗣,你这人多智近妖,他若是想成为西戎大汗,不除了你,又怎会安心?”
“多智近妖么?只怕也不见得,朕当年若是对墨沉舟有一些戒心,也不会落入这般难堪的境地,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秋芫被墨沉舟逼死!”
白河愁眼底划过一丝黯然,仰脖灌下一壶烈酒,不再去看桔荧惑。
桔荧惑知道白秋芫的死是白河愁一生中最痛恨的事,便也没有计较白河愁对自己的冷落。
她只是拿了银刀子从烤羊腿上割下些许嫩肉盛放到小盘子里打算喂给白河愁。
白河愁见状,轻笑道:“你这是做什么?莫非你真打算做朕的宠姬么?”
桔荧惑摇了摇头:“我只是做好我应尽的本分罢了,既然我答应与你共同谱写这场局,便不会中途退出。”
白河愁一笑,将羊肉尽数嚼烂咽下,不再多言。
这是一场戏,他是戏子,桔荧惑也是戏子,而墨沉舟,则是戏外人。
这也是一场局,他是执棋者,墨沉舟也是执棋者,而墨轩熏衣还有墨轩都是决定战局胜负的棋子。
两人正用着膳呢,有内侍跑进宫殿,一脸焦急。
白河愁见状甚是不悦地问道:“你这奴才是忘了规矩这两个字怎么写了么?”
内侍一惊,当即跪倒在地:“小的……小的知罪,可是大汗,你一定要等小的把战报呈上再治小的罪啊。”
白河愁一哂,朝内侍招了招手,示意他将战报送上。
内侍跪着将战报送上之后,便低头保持沉默。
白河愁取了刀来剖开信封,取出战报来展开,当下便怒火难抑:“好啊,好啊,墨沉舟真是好样的!朕真是信了他的邪了,竟真的以为他是个会用兵的人!”
内侍额头浮上了一层虚汗,心道难怪送战报的将士一脸沉郁了,感情是因为打了败仗!
白河愁已然是怒极,他可以理解两军交战伤亡难免,但是西戎这分明是被东墨完虐啊!
要知道他以前任命墨沉舟的手下东征的时候,西戎将士伤亡可没有现在这么多。
当下他便沉下脸道:“来人,朕要传旨!”
桔荧惑看着盛怒的白河愁叹了口气,轻笑道:“大汗既然要下旨,妾身还是回避的好。”
白河愁摇了摇头:“你回避做什么?留下便是。”
桔荧惑一怔,到底是留下了,只是眼底划过了一丝疑惑。
她知道白河愁和她在做戏,只是她已然分不清这些时日,入戏的人到底是白河愁还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