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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第二把金交椅的公孙胜已经在床边守候了一天一夜,也啼哭了一天一夜,几乎把嗓子都哭哑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老三智多星吴用摆了摆手,让石勇带着一帮兄弟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刘唐、白胜是晁盖心腹,怎么也不愿离去。
吴用也乐得如此,借口山寨人心浮动,自愿下山安抚大家。
他已经传信给宋江了,想来宋江应该动身了。
趁着大好机会,吴用将山寨关口都安排上自己的人,又令石勇在第一关等候宋江。
过了有一个时辰,吴用隐约看见山下人头攒动,过儿人声沸腾。
吴用心知怕是宋江来了,急忙带着几个心腹跑下去迎接。
行不几步,果然见是宋江带着雷横、朱仝、孔明、孔亮、燕顺等人上山。
“公明哥哥……”
宋江来不及跟吴用客套,直言道“晁天王如何了!”
吴用听了只是叹息。
还不等吴用再说什么,猛然间听得上一阵大哭,一声嘶吼叫破天际!
“若那个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做二龙山主!”
接着便是一浪浪哭喊声传来。
宋江得了吴用消息,本来上山就大触,这时听了那一声“捉得射死我的”心头更是一紧。
好在他不是寻常人,看了身后雷横一干心腹,定定神垂泪道;“不想哥哥一世英名,坏在曾头市身上!”
想来是晁盖已然身亡,宋江快步跑上山去。
“我的天王哥哥啊……宋江来迟了,竟然看不得哥哥一眼……”
吴用、雷横也紧跟着进了晁盖屋子,只见晁盖双眼紧闭,一声气息也无。
堂下刘唐、白胜痛哭流涕。
不消片刻,公孙胜带着薛永、何清、张瑞几个也到了。看了晁盖死去,公孙胜手脚冰凉。
当众位好汉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之时,有一个人率先止住了哭声,站出来说话了:“兄弟们还请节哀顺变,处理大事要紧!”
这个时候能说出这种话的,当然是二龙山的智囊智多星吴用了。
公孙胜早见宋江带头,心疑他如何上了山,此时断定必然是吴用传递消息。如此,公孙胜不由小心几分。
宋江借坡下驴不哭了,朱仝、雷横众兄弟也陆陆续续停下。
聚义厅内顿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白日鼠白胜那断断续续地抽泣声。
接着,吴用让孔明和铁扇子宋清准备香汤,给晁天王沐浴,并把石勇叫到身前,耳语了一番。
然后,让孔亮去准备寿衣巾帻,以备装殓之用。
公孙胜、刘唐虽然是二龙山元老也不好多说。刘唐虽知晁盖防备宋江,但是二人不仅没有撕破脸,如今宋江来奔丧也不好赶人。
及时雨宋江打起精神,连夜主持了入殓仪式。选了个吉时,把晁盖的棺木停在了聚义厅的正厅之上,建起灵帏,中间摆了个牌位,上写着:“二龙山主托塔天王晁公神主”。
众好汉披麻戴孝,在宋江、吴用的带领下,三拜九叩为晁天王送行。而那支刻着“史文恭”字样的毒箭,就供养在灵前。
旁边的入吴用不由站出来说出了宋江想说却没说的话:“公明哥哥,众兄弟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如此下去,势必熬坏了身子。如果此时官府前来围剿,大家拿什么来应对?相信晁盖哥哥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贤弟言之有理。”及时雨宋江擦了一把眼泪道:“众位贤弟听我号令,留下雷横和朱仝、石勇为晁盖哥哥守夜,其余兄弟全部回去歇息!”
说完,带头走出了聚义厅。白日鼠白胜、赤发鬼刘唐以及何清兄弟等人本来也想为晁盖守夜的,但碍于吴用的将令,只得叩别而去。
李云新来,也只好退下。
片刻之间,偌大的聚义厅就只剩下雷横三人了。
此时,三更刚过,山间春夜,依然寒气逼人。石勇唤了一个小喽啰张罗了一盆火,给两人御寒。兄弟俩枯坐了一会儿,觉得胸中郁闷。
雷横率先打破了沉默:“晁天王原本还要打郓城,拉拢宋江哥哥,不想死在我们前头……”
雷横刻薄寡恩,此时对晁盖的死不但不悲伤,反而在晁盖的灵前数落起晁盖的不是来了。
朱仝急忙打断了雷横的不敬之语:“哥哥,晁盖哥哥已经归天,你又何必对当初之事耿耿于怀呢?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宋江哥哥和晁天王早已是面和心不合晁天王也是个明白人,岂能看不出宋江哥哥的用意?要不,他这次也不会执意前去攻打曾头市了。可惜,天妒英才,晁天王一世英雄,竟然会中了史文恭的暗算?真是气煞人也!”
雷横“嘿嘿——”一阵冷笑:“兄弟,你虽然精明过人,但毕竟不知人心。你以为晁盖真是被那个史文恭射死的吗?你想想,晁盖攻打曾头市时,董平可在山上?还有那个神行太保戴宗,明着是探听消息,背地里干些什么谁会知道?”
想起董平也是弓马娴熟,朱仝心里发凉。
“你胡说!”朱仝忽地站了起来:“宋江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雷横还是在冷笑:“自古以来,都是一山难容二虎。及时雨宋公明未必如你心目中那般义薄云天?要不,他何苦派你我兄弟前来监视晁盖?”
“及时雨宋公明名满天下,孝义无双,没想到还是过不了权势这一关?竟然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丑事来!怪就怪当初我瞎了眼,任由他当枪来使!”
朱仝心里有气,但是此时也知道石勇必定是宋江心腹,二龙山的内应。而如今二龙山上早就有吴用把持,要说公孙胜也无可奈何了。
朱仝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一把扒开了衣襟,抓过一坛子老酒劈头盖脸浇在了自己头上。
雷横身在官场多年,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都头,但对其中的道道和路数知之甚清,也就见怪不怪地说:“官场黑暗,倾轧、争斗屡见不鲜。宋公明押司出身,焉能出污泥而不染?我原本以为他是个异数,如今看来,也是一丘之貉,只是善于隐藏而已。”
雷横想起前几日朝廷招安,做了官的都是以前的朝廷大将,或是早就跟了宋江的嫡系,心中也是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