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倒V开始〕

天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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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格一步步退到墙根下,捂着脸叫道:“殿下别闹,吓死小的罢!”

    “哪个和你闹?!”人徙脸都气黄了,拿剑直直指着木格的脸道,“叫你办差去,办的这个样儿?!”

    “爷不听我说完!”木格把那一只眼睛露出来急道,“我都说了,话都替爷传到了,可接下来的您没听完!我想说的是娘娘等会要亲自来问你!我怕爷听了不高兴,就犹豫了!”

    自打过年时分别,陈娘娘一直对人徙冷若冰霜,十足讨厌一般。人徙为此堵心许久,也想了很久,始终不得法儿。在九重殿关了三日,倒想出来有可能问题出在她说那两句诗上。那两句诗是她随便看来,只看了字面意思,根本没看底下的注。第一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倒没什么问题,确实是夸美人的,可后面一句‘白茅纯束,有女如玉’就说差了。这一句出自诗经《国风·召南·野有死麕》,主要写两个男女外面幽会的场景,带有明显的偷情渲染,那女人在诗中也是显得极为不端。陈忆一听这句,顿时火冒三仗,配着人徙的笑脸,明显地以为他和宫中那些倾慕她而不得入手的各路子弟相同,不由心寒意改,从此对他如隔千里。而人徙是足的从九重殿出来,闲了好好翻了一翻诗经,一看这句的注,顿时脸颊涨红,长吁短叹,差点将书撕了。之后就差木格逮着娘娘哪日面色好些,去向她解释,根本不是那般,而是自己读书少之过,从此定会改了。可哪知自己漏听了后面的内容,和墨儿散起步来,陈忆一撞见如此,说了句“六皇儿忙得很,我改日再来。”便扭身走了,唯一的幸处是她与往常一样一个人都不带,否则人徙的名声早就传到陛下耳里了,恐怕连封王的承诺都要收了去也未可知。

    人徙一见她走了,脸红到耳根,怒火噌噌上来,以为木格没传好话,这下娘娘定要还是以为她不是正经人了,便丢下墨儿房里拿剑出来揪着木格的领子就到了六一宫外,寻着个偏僻墙角,拨剑出鞘,直抵木格咽喉,倒比练剑时还利索了几倍。可如今一听木格这话,顿觉是自己的唐突,连忙收了剑,自己转过身背着手直喘气。

    直喘了半晌,才平静了些许,咳嗽两声哑声道:“木格别怪,我误会你了。”

    木格软在墙下,爬起来跪着道:“殿下也真是,怎么发那么大脾气?虽知殿下的剑近来进步了,可殿下那个样子真是要砍了小的不成?真真吓死人。”

    人徙一自忖,才把火气彻底消没了。为何自己突然就如此生气?简直控制不住自己,非要找个人杀一杀才好一般。只怕是被陈娘娘白白讨厌了那么久,好容易以为可以缓解,没想到又撞在这个关口。想到此,人徙走到树下背靠树蹲了,脸埋在膝盖里。

    木格看她那个样子,像个小孩般,不由笑了,站起来道:“爷遇到事儿了,说给木格听听,木格怎么着也比爷大几岁呢。”

    人徙一听他自封“长辈”的腔调,鼻子里“哼”一声,站起来就往六一宫走,木格“咚咚”追上来嬉笑道:“殿下喜欢墨儿?”

    人徙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继续走,木格心里暗笑,又接着问道:“殿下喜欢陈娘娘?”

    人徙赶忙回身掩他的口,正色道:“若给人听见,你还想活不想?”

    “那爷告诉小的,小的便不问。”木格赖皮道,“若爷说不出口,以行动告诉小的也行。”人徙一听这话,把木格往后使劲一推,差点推进河里,才“蹬蹬”往回走,一边脑袋飞转。

    何为“喜欢”?小时候问过娘,娘笑着答“你看到一个人就高兴,这是喜欢,看到他高兴你便高兴,这是更喜欢,想和他在一起,做所有的事,便是真正的喜欢”。心中默念这条规则,不知不觉将墨儿与陈忆往里头套。套着套着回想起墨儿刚与她亲昵时自己的感觉,皱了眉头。心下明白,脸色越发阴沉,回了宫进了内室,抓起《诗经》看到那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脑中一回想,甚觉刺心。心下也积了气,眼里有恨意,口中喃喃道:“你若认为我是如此,那我便是如此,不理我也罢,我也不理你就完了。”

    转眼到了阳春三月。十五日便是赵杞的生日,陛下早派了信出去,说这日要封两位六皇子王位(宋朝与其他朝略有不同,重文轻武,为怕子孙谋反,不论功绩,全全将爵位分封),请各位大臣皇子皇妃齐聚大庆殿,参与封礼,后在大殿外赐宴。

    于是十五日这日,各路臣子皇族身着华裳聚在殿内,看着赵杞人徙两个穿着簇新的银色暗纹大袍,束金黄蚕丝边玉带,头戴漆金玉冠叩拜皇上并□□牌位,边小声议论着“虽是封王,也的确同太子不同,连内造的王爷服都不是绛红大袍”等语,陛下略微听见,笑了笑,反倒有心平之色。片刻拜完了礼,押班手持圣谕念道:“五运推移,三灵改卜。王者继统承祧,六皇子杞,人徙天资聪颖,知书懂礼,勤勉好学,志宽行端,深得朕心,故封景王,昱王,为亲王,从五品,按月食邑,宗室近亲承袭。因未弱冠,故无封地,仍居宫中。宣和二年三月十五日昭示。”

    众臣叩拜,口内呼“景王,昱王”,满朝一片威武。李邦彦夹在人中随人叩拜,心内却在惋惜失了的押班一职。虽人徙瞒了陛下被虐待一事,但自那时起陛下便不再完全信任他,怕是露了什么风,不然就是王黼时常在陛下跟前下的火。想至此瞧了瞧王黼,见他一脸尊敬叩拜的样儿,着实不理解梁大人为何看重他。

    人徙随着礼成一抬头,正见陈忆在皆是笑意的嫔妃当中一脸不以为然地看着她,心下憋屈,脸上遂也换了不屑之色,甚至在转移目光时瞪了她一眼,转而微笑地看着向她致意的惠恭皇后,心内甚以为皇后的母仪果真与一般妃子不同。

    及至领宴完毕,人徙摇晃着回宫,赫然见自己宫牌匾上六一宫三个字已变成了金灿灿的“昱王府”,不由失笑,看着笑哈哈迎上来的木格曹绅并一排侍从宫女,扭了木格的胳膊道:“你的主意?你可读过书?宫里哪有‘府’?给我换了!”木格不依,耍赖说这样脸上更有光,曹绅也笑着掺和,直闹得人徙说气得要吐酒,才换了“殿”字。人徙走至木盆边洗脸,木格一边递手巾给她一边道:“爷又喝醉,封了王该高兴些才是。”

    人徙擦了把脸笑道:“我就是高兴才喝,谁说不高兴?”说着又哈哈笑了一阵,木格看她晕红的脸,听她这阴阳怪气的笑,好容易才陪笑道:“爷也累了,歇着去?”人徙点头儿,任他扶着进了内室倒头就睡,梦里却忆起宴上的情景。打定主意不再理陈娘娘,就在自己桌前和赵构喝得不亦乐乎,没承想陈娘娘走至自己桌前,看她把杯换盏的样儿,说道:“六皇儿真真配得上‘知书懂礼,志宽行端’。”

    三月末。梁府。

    这日梁大人刚回府,便见王黼探头探脑地从后屏内钻出来,便知他从角门穿来,问道:“可安排好了?”

    “差不多了,边境也到了火候。”王黼回道,“只不知义父怎么看那新封的两个王?”

    梁师成哼一声,道:“你在意这个?难不成你还不知道本朝向来如此,大大小小的王堆成了山,大多有名无权。只不过两个孩子多了个称呼罢了,没听说是连封地都无?”

    王黼点头附和道:“我想也是,不过义父向来谨慎,我就问问。”

    梁师成看他若有所思的脸,声音很轻却威严十足地问道:“你是怎么摆平那小昱王的?按以往的来报,他可不是个任人捏的。”

    王黼听言,忙躬身答道:“不是能说嘴的,便没讲。就是许他事成之后一两个女人。祭宗祠那日的宴会上他看舞台上的女人喝醉了?定是那里头漂亮的宫女。”

    梁师成盯着王黼的眼睛看了片刻,才说道:“这个小子很有艳福的。可惜不能太多艳福了。”

    “此话怎讲?”王黼问道。

    梁师成叹了一口气道:“本来王诜答应我,要帮我用色对付这小子。可没想到王诜的青楼相好便是那小子的娘,这下死活不愿意摆布了,还经常躲着我。不过,”说到此又笑道,“还好我早准备好了。不用他也罢。”

    王黼想了想道:“不知这小子的娘现在何处?王大人可是知道的罢,不如?”

    梁师成正要答话,外头侍从吵嚷着进来报道:“禀大人,少爷又摔东西了。”

    “哼!”梁师成一甩袖子,快步到院子里命人开了一间偏房的门,进屋见了人就踹道:“不争气的东西!还给我装疯卖傻!”只见一屋狼籍,各种碎片撒了一地,一个人被踹翻在地上,披头散发,不人不鬼。梁师成见他不答,又是一脚,索性几巴掌上去,已见了血。

    王黼站在院内看着那屋内名唤梁怀辛的青年,心又颤抖起来,背过身去。

    且说又过了几日,王黼在一个晚上来至昱王殿,悄说事情已到了该进行的时候,万事齐备,各宫门也打好了招呼,叫人徙打点东西跟他走。人徙一言不发收拾东西,将剑也带在了身上,说道:“至少让我带个人去。”王黼便命她将所有厮儿都叫出来再选。

    不多时昱王殿所有小侍从全部在院中站成一排,木格在当中眼巴巴地望人徙。王黼笑嘻嘻道:“选跟你感情最好的罢。”

    人徙看他那笑,心下明白,便看了几眼,一眼望见木格渴望的目光,心中低骂。可王黼已瞧见木格的神色,人徙便上前一步给了木格一巴掌道:“就你也想跟我去?!照照自己再说!”木格被打得蹲在地上,人徙郑重挑了一番,选出一个。而王黼却拦住道:“我看不妥。昱王爷挑这个看起来笨笨的,不如蹲在地上那个伶俐。我看就他罢。”说着将木格拉了起来。

    人徙满面鄙夷地说道:“看在王大人的面子上,就给你个机会罢。不过别碍了我的事,小心你另一只眼!”

    王黼满意地笑了,问人徙还有无其他要带的。人徙摇头将王黼引进内室问道:“不知王大人具体叫我干什么?”

    “很容易,你们将扮做一个做青楼生意的商队。”王黼笑道。

    “可要我扮作小伙计?”人徙猜道。

    “不,”王黼笑意更深,“我想你在楼里那么久,扮那个应该不难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