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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堂武士话音方落,四周的沙丘顶上就闪出好几个人影。法图麦见状立刻射出一箭,直飞提莫的胸膛。后者不闪不避,眼睁睁的着这一箭穿过了虫壳板甲,没入自己的胸膛。
提莫用一种殉道者的神情了自己胸前微微颤动的箭羽,露出极轻微的一丝微笑。与此同时他胯下的蜥蜴坐骑人立而起,口中嘶吼。圣堂武士掉下马来,重重摔在沙地上,晃动了几下,消失不见了。
那只是个拟像。心灵术士出来了,这不是提莫的本体,就是个魔法造出来的分身罢了。不过圣堂武士既然敢来面对我,为什么不做抵抗直直受了一箭?
到主子倒下,那些从四沙丘周跃出的黑影似乎也无意战斗,他们在提莫消失后,立刻选择了逃跑。到那些人身上也穿着提尔的罩袍,穆哈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出手攻击。不一会地面传来微微的震动,那些人骑上马跑远了。
“懦夫害怕我们呢,穆哈迪。”女精灵说,重新把弓背到背上。“不过倒是给我们留下了一只好蜥蜴。”
心灵术士很慢很慢的摇了摇头。“那些人不是懦夫,我没有在他们心里感觉到一丝恐惧。他们那是有预谋的撤退,他们本就没打算战斗。”
“那他们就是群隐藏的很好的懦夫。”精灵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说。“不然为什么要逃?我倒希望这种人多一点,那么我们就有数不清的梅吉洛特蜥了。”
心灵术士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了,这里离提尔很近了,也许他们会带更多的人卷土重来。”
“也没准他们都跑回去吸那个泰西安国王的老二了。”精灵对此一晒。“懦夫最擅长干这个,人多也只是送战利品。”
那只提莫的蜥蜴现在就成了精灵的战利品,虽然骑着它不适合放箭,但是用它来背东西还是不错的。
法图麦把自己的行李都搬到了蜥蜴背上,这头梅吉洛特蜥极蠢,主人死了,就无条件的服从新主人的命令。穆哈迪和精灵在搬东西的时候,它一边吐舌头,一边伸着长脖子在两人身上嗅来嗅去。
心灵术士在剩下的一路上提高了警惕,但是除了遇到了些赶着毛驼的商队的人以外,就没再遇到圣堂武士了。
法图麦一边骑行,一边有的没的和穆哈迪搭话,完全没把圣堂武士的搅局放在心上。下午的时候她有些累了,就骑在马上睡着了。
当暗红色的太阳快要沉入沙漠中时,提尔高大的围墙终于出现在眼前。一队队行商队伍绵延出数帕勒桑,正排队等着进城。四周的沙漠里有不少被玻璃化的大坑,那是提尔之战时留下来的战争痕迹。
并非所有提尔之战的死者都被妥善收殓了,不少属于巫王联军的士兵尸骨依然可在提尔城外的沙漠里发现。拾荒者们现在管这一带叫做骸骨花园,他们活跃在这一带,从沙子下面寻找失落的金属武器或其他值钱玩意。
“醒醒。”穆哈迪轻轻碰了碰法图麦胳膊,“我们到了。”
跟随者商人们的驼队再一次穿过提尔高大厚重的城门,心灵术士心底不由泛起些许感慨,几个月前自己第一次来提尔的时候,还是个未解放的奴隶。现在回忆起来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城市……好大!”鳞次栉比的石头建筑一幢接着一幢,暗红色太阳的光芒从一个金色洋葱顶跳跃到另一个上面。黑色的炊烟从一万个烟囱升起,这就是十几个种族五十万居民的城市——提尔。法图麦一边瞪大眼睛四下打量一边赞叹。“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
“也没见过这么多奇怪的种族。”她有补充了一句,此时正好有一个有半巨人护卫的商队经过。
“大归大,”穆哈迪说。“可是危机四伏,小心,我有不好的预感。”
“你总是预感些不好的事。”
“不幸的是,我的预感老是成真。”
两人踏入提尔城里没多久,一群神色严肃身手矫健的卫兵们就把他们给包围了。这些人装备精良,配有钢臂弩和猛火油罐,穿着锁子甲,胸衣上有泰西安国王的纹章。还有四个萨拉菲斯特的守护者法师们跟在这些士兵们后面,作为支援。街道两侧房屋的屋顶上,也有影影绰绰的人影。
穆哈迪和法图麦见到这幅排场,策马停在街道中间。
正在缴纳税款通过大门的行商们见这边起了骚动,都驻足饶有兴致的观望。肥胖的异邦人捻胡微笑,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
法图麦不屑的扫视了一番包围上来的卫兵们,她嘴唇向上一卷,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说。“这难道就是下跪民迎接客人的礼仪么?”
“客人自会被以客人之礼对待。”士兵中一个带头罩的军官说,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下,但是声音极其熟悉。“敌人只配被刀剑相对。”
“给我说清楚,谁是敌人?”穆哈迪高声质问。
“你和你的同伴,”那名军官说,掀开头罩,果然还是提莫那张刻薄讥讽的脸,他眼神里闪烁着着莫名的激动,语气中有恶毒的嘲弄和残忍的笑意。“以执政会议和泰西安国王授予我的权力,你们被控以叛国罪,抢劫罪,谋杀罪,违反军纪罪,以及残忍将一支箭射入我前胸罪。”
“把我的蜥蜴给我牵回来!”圣堂武士下令,穆哈迪和法图麦弯刀半拉出鞘,威胁的打量着想要动手的士兵们。
心灵术士扫视四周,到围观的人群后面,两名执政会议的议员也出现在现场。很多人被这边的争吵吸引过来,男人们依靠着泥巴墙,双手交叉在胸前热闹。
“抓住那个精灵和那个精灵骑手,类人种族该死!”有人喊道。还有人小声的说。“我认识他,他是第一因的使者,超凡者,你们不能抓他。”“他是伟主指定的人。”以及“圣堂武士去死,提尔属于角斗士。”
来自己不在的时候,白闪光和加什干的不错,现在竟然在平民中也发展出了不少信徒,心灵术士想到,找个得好好奖励奖励他们。
“你在沙漠里面对过我一次,然后你又逃跑了。告诉我,这又是什么把戏?你还想再吃一箭?”穆哈迪抬起一只手制止了法图麦冲上去痛打这个下跪民的冲动,质问前圣堂武士。
“你在沙漠里攻击我的情景,已经被我的部下们用魔法水晶记录了下来。”提莫昂首宣称。“此刻它们已被呈交执政会议以供评测,正和你的其他罪证一起。”
“你可以选择顽抗到底,”一个贵族男人越众而出,他是执政会议的成员之一,身上的袍子有鲜花纹路。“或者在执政会议面前申辩。”
“我的其他罪证?”穆哈迪听了不由发笑,他的马感受到主人心情,对着那个议员打了个响鼻。“你从哪里找得到这种东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提莫冷笑着说。“你勾结拉姆巫王,铁证如山,难道还想抵赖?”
我勾结拉姆巫王?穆哈迪心中觉得可笑。“恐怕拉姆的巫王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后会勾结的对象,无论你或者泰西安炮制了什么伪证,我都会在执政会议面前将其揭穿。管他是不是国王。”
“穆哈迪勾结巫王?”法图麦用杏仁黄眼睛盯着提莫,好像猎人打量猎物。“他是预言中的超凡者,你这个白痴。你们休想碰他。”
“闭嘴,精灵贱人。”提莫身后的一个士兵说。“我们不但要碰他,还要碰你。”他把碰这个词说的格外下流。
“这个精灵。”穆哈迪指指法图麦,郑重说明。“她可是天蝎部落的酋长,你们不能拘捕她。法图麦,摘下面纱给他们!”
女孩闻言摘下沙漠里旅行时带的面纱,露出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孔来。“碰我?你最多一试。”她不屑的对那个士兵说。
到她果然好像是传说中天蝎部落的酋长,提莫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穆哈迪几乎得出来他的脑子在进行抉择,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放精灵走?
显然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圣堂武士还以为法图麦只是个普通的精灵武士呢。他的脸色陡然间一沉,咬了咬牙,然后说。“好吧她可以走,你必须跟我们来。”
“我不会一个人走。”法图麦控制着坐骑跨前一步,坚定的说。“想抓走他,你们必须先过了我这一关。”
“不要逼人太甚,精灵!”提莫威胁。“刀剑无眼,混战中伤到你,谁都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精灵没有回答,直接比了一个粗鲁的手势。围观的人哄然大笑。
“不必如此。你去精灵巴扎,找一家叫做水晶蜘蛛的店。”眼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心灵术士衡量了一下双方实力。十几个卫兵不算什么,加上高阶圣堂武士提莫就很棘手了。如果还算上那几个萨拉菲斯特的法师,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增援,两人不占上风……穆哈迪侧过头,压低声音告诉女孩。“那里你可以找到能帮我的人。”
“你真的……”女孩刚急着要说话,穆哈迪打断她。“相信我,这样做最好。”
法图麦着穆哈迪的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她转向提莫,凶狠的说。“下次见到你时,我会杀了你。”说完,她打马头也不回的走了。包围着的士兵急忙散开露出一个缺口,有个士兵动作慢了一点,被撞翻在地。
穆哈迪到女孩走了,才对提莫说。“现在,是不是可以带我去见执政会议了?”
他没能如愿以偿。
“动手!”圣堂武士一声高喊。提莫的士兵们一拥而上,想把穆哈迪从马上拽下来。心灵术士展现灵能,在那些士兵心中注入了十倍常人极限的痛苦,让他们倒成了一片。然后高阶圣堂武士提莫和那四个守护者法师立刻同时动手,在街上打了起来。
据说前首席圣堂武士泰西安国王能施展第八层奥术,算是个极为强大的亵渎者法师。这个提莫虽然不是首席,但起来在法术上也有相当的实力,那四个守护者法师水平稍低,但也不弱。
热闹的人就遭了殃,无论是灵能还是魔法,都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住的。人群惊慌失措,四散奔跑。商人们勉强控制着自己受惊的坐骑,向远方避让。有个商人的毛驼受惊翻到在地,它背后筐子里装着的陶器器皿尽数摔碎在地上。
街道两侧房屋的格子窗里,很多双眼睛在。
灵能对魔法,还是以一敌五,穆哈迪本就吃亏。幸好革命政府反对无节制的抽取生命力,提莫和四名法师的法术并不高级,不然心灵术士可能一下子就支撑不住了。
毒咒术,移除抗力先后生效。穆哈迪竭尽全力,才勉强挡住对手一波又一波的凶狠攻击。就在他渐感精神不支的时候,一个钢铁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心灵术士只感觉到后颈的汗毛一阵发麻。
“怎么提莫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么?”提尔国王泰西安施法传送到了骚乱现场。“总得我亲自出手吗?”
“睡!”穆哈迪听到一个有力的字眼,魔法的力量浓缩在声音中。
奥术的力量势不可挡的袭来,心灵术士失去了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穆哈迪发现自己被送进了一间牢房里,而且自己的弯刀和银刃都已被搜走。
泰西安虽然强大,但是也不至于能让他毫无防备。心灵术士在国王施法前最后一刻给自己的灵晶仆下达了一道指示,让它在危险的时候唤醒自己。
灵晶仆毫无反应,这是个好现象,至少说明自己目前没有危险。
这座地牢的门十分厚重,但真正能把心灵术士关住的不是厚重的木门或者坚实的石墙,而是这座地牢里无形的魔法能量。那种魔法能阻止人以传送或者虚体方式离开,也能阻止任何形式的对牢房的破坏。
没有人给他送食物来,这房间也没厕所或者夜壶一类的东西。地上仅仅铺了一张薄薄的毯子,上面都是虫子蛀出来的洞。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厚门上铁栅栏透进来的几线光明。
这个地牢还十分安静,穆哈迪估计这里没有关押别的犯人,不过他可以听的见门外有打磨武器的声音。那应该就是这里的守。
心灵术士集中精神,试图用灵能读心。但是他的力量一接触墙壁就倒卷了回来,反而让他吃了个暗亏。来监牢的设计者关押过灵能者。
穆哈迪再次集中精神,然后猛攻监牢的防御,但这一次同样徒劳无功。好像潮水撞上礁石一样。
无论尝试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监牢牢不可摧。
泰西安,穆哈迪在黑暗中吼出这个名字,你要以为这样就能制得住我的话,你可想错了。
他相信自己被抓的消息已经传播开来了,法图麦能从水晶蜘蛛那里得到一些帮助,法赫德,珊瑚女巫,还有商人议员福瓦德·伊本·阿巴斯都不会坐视他被泰西安逮捕。无论国王想要陷害他什么,穆哈迪相信自己都有能力翻盘。
可是在外来的援手出现之前,他也不能干等。执政会议不是每天都有召开,而且穆哈迪肯定泰西安会把这事一拖再拖,做好充分的准备后再动手。
穆哈迪盘腿坐下,开始一边沉思,一边试图进一步提高自己的灵能力量。
心灵术士很快失去了对客观时间的概念,有人从门上面窄缝里送来了一碗鹰嘴豆糊,还有些陈面包和烂肉作为食物。但穆哈迪没有动它,于是食物又被收走。
心灵术士沉浸于内心的磨砺中,穆哈迪回忆着自从来到阿塔斯后学到的关于灵能的一切,从天琴的教诲,到那本心灵史学指南。
从外表,穆哈迪似乎一动不动在沉睡。但事实上他心里经历着最艰难的磨练,超过任何常人的想象极限。
终于,穆哈迪再次睁开眼睛,集中精神,试图撼动牢房的魔法封印。
和上次一样,灵能的潮水冲撞在魔法的礁石上,一点效果都没有。
心灵术士的灵魂深处闪过稍纵即逝的一丝沮丧,自从到拉姆前灵能水平提升了一次以后,自己的实力到现在为止毫无寸进。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在阻隔他接触更深层的力量一样。
自从穆哈迪开始练习灵能以来,这还是从所未见的现象。
心灵术士立刻利用严格的自我控制压抑住了自己的烦躁情绪,再次尝试运转灵能,但结果还是一样的,自从他第一次到拉姆到现在,他的力量一点都没增长。
肚子有些饿了,穆哈迪估计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那位已经有点上了年纪的狱卒再次送食物来了。
和之前一次简陋的食物相比,这一餐明显要丰盛的多。狱卒送来鲜马肉,刚出炉的松软面包,加过香料的烤蜥蜴串,胡桃,洋葱,甚至一杯夜影之水。随餐一同送到的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我们正在努力。”
这显然出自女性的手笔,穆哈迪知道法图麦不会写字,更不会写人类文字,所以这不可能是女精灵送来的。
自己的灵能学姐阿伊莎倒是有些可能,但心灵术士不确定她此刻是不是在城里。除了这两个人以外,应该没有别人了。
得知有人正在努力帮助他是件好事,穆哈迪吃过了食物,再一次检视自己的修炼道路,试图找出自己究竟哪一点不对,以至难以继续提高。
自己的意志足够强大,对自身情绪的操纵也无人能及,为什么就是裹足不前呢?
老头狱卒第三次送来食物的时候,心灵术士依然在修炼。
第四次的时候也是。
由于没有刻意计算时间,穆哈迪已经记不清他在地牢里带了多久。他吃完了就修炼,修炼完了就吃。虽然一点成效没有,但心灵术士意志坚定,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再一次失败后,穆哈迪觉得就这么盲目尝试,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先休息一下,然后再做计量。
意外的,心灵术士的眼光落到了牢房的一角。
那里墙根位置有个小洞,大概有手腕那么粗,起来像是某种啮齿动物留下来的。牢房里光线极暗,要不是心灵术士有通感,绝对不会发现那个小洞。
穆哈迪走到墙边,伸手摸了摸那个洞。洞不算深,大概也就能放进去一只拳头的程度。心灵术士沾了沾地上的灰,拿到自己眼前嗅了嗅。
在心灵术士的通感里,他嗅到了奇异的暗棕色光芒,见了一阵急促的铃声。这些都是一种独特的石料给他的感官感受。
这种石料一般被用来制造一种水泥一样的材料,用来加固石材。这么说来,这牢房以前被打破过?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灵能没法透过这里的墙,穆哈迪想,但是影响墙内的事物,应该还做得到。
心灵术士集中精神,然后显现时间印记异能。
过去的印象在他眼前浮现,那是一队狱卒押送一个女人前往这间牢房的景象。狱卒的头子是个头发剪的很短的青年,活脱脱是今天那个上了年纪的狱卒的年青版本。那女人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她的发色和黑夜一样漆黑,眼睛则是杏仁黄色的。
那女人应该是个半精灵,因为穆哈迪听到青年狱卒喊了一声:“二转子半人类!”然后他就把她推搡倒地。
几个狱卒一起扑上来,三下两下就扒光了半精灵的衣服。后者用高亢的精灵语哀求,但对雄性来说这只会增加他们的性质。她在反抗的时候似乎弄痛了一个狱卒,他给了她一脚。于是半精灵女人就滚到地上翻滚呜咽。头发很短的狱卒又补了一脚,她就连呜咽都发不出来了。
接着,几个狱卒轮流骑了那个半精灵,前后夹攻,花样众多。女人开始还试图抗拒,但徒劳无功,她的眼泪溅落在地上,很快渗到了砖缝中。狱卒们爽完了,有说有笑的走了。留下半精灵一个在黑暗的监牢里,双手抱膝,浑身**,不停哭泣。
穆哈迪从幻象中退了出来,异能揭示给他的可能是巫王时期这座监牢的情景,这里关押的应该就是巫王时期的革命分子了。那个半精灵女人上去有点脸熟,不过心灵术士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有些年纪的狱卒又送来了食物,不过没有新的消息。来幻象中,时间流逝的也很快。
简单吃过食物以后,穆哈迪再次展现异能。
这一次,来狱卒们给了半精灵一件亚麻布袍子裹体,所以囚犯起来不那么凄惨了。半精灵瑟缩在牢房的一个角落,喃喃自语,一天接一天。
从她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中透漏的内容,穆哈迪慢慢确定了这个半精灵被关押在这里的时代。原来这是提尔革命爆发十五年前的时候,那时巫王卡拉克还统治着这座城市,而守护者法师们和奴隶们在他的暴政之下苟延残喘。
这个信息很有用,既然知道了这从巫王时代起就是监狱。那么就说明一般的灵能是不能破坏这里的魔法的,毕竟卡拉克上千年关了无数革命者,其中很多都会灵能,也没听说过哪个逃出去了。
自然,除了珊瑚女巫,她是阿塔斯有史以来第一个推翻巫王的人。
幻象中,短头发狱卒给半精灵送来了一封口信。穆哈迪通过异能,和十多年前的那个人一起展开它,阅读。
“你的丈夫已死。”信的开头写道,用潦草的精灵文。“你的女儿无人照料,而我是唯一能帮助你的人。作为一个繁盛部落的酋长,我可以收养她,给她健康,有尊严的生活。”
“如果无人收养的话,她会被当作奴隶。卖给某个变态的恋童癖,靠吸某个肥的有她五倍的老男人的那话儿为生。或者在皮匠作坊里打下手当童工,从暗日还没升起一直干到暗日沉入沙海。忍饥挨饿,瘦骨嶙峋。”
“我能帮她摆脱这一切,条件是你交出你发现的那东西的秘密,我要你把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毕竟,你的事涉嫌到那些革命者。如果不能确定你和他们毫无瓜葛,我不敢给予你任何帮助。否则,巫王可能会因此将我也视为革命乱党,对我展开报复。”
“不仅如此,我还能帮你报仇。”
信的落款处,是另一种字迹的精灵文署名——阿比阿德。
阿比阿德,法图麦和法赫德父亲的名字,天蝎部落前一位酋长的名字。在几个月前,他意外遇伏身亡,最终把天蝎部落推向了提尔革命政府一边,并拉开了天蝎疯马两大部落的战争序幕。
心灵术士对这位前酋长几乎没留下什么印象,只记得他统治期间,天蝎部落过的中规中矩,没怎么壮大,但也没遭受过损失。不过再仔细想想,倒是有两件关于他事比较让人在意,第一是部落里的人说起过阿比阿德年轻的时候在提尔城里干了一件大事,所有很有名望。二是阿比阿德上去一大把年纪了,法图麦却只有十八岁不到。这对父女年龄差距也太大了点。
但是穆哈迪记得清楚,阿比阿德酋长一共就只有一个女儿一个私生子,没听说他还有个养女。这个女性囚徒是个半精灵,显然不可能是法图麦或者法赫德的母亲,后两者可都是血统纯正的精灵。
除了继续修炼以外,在监牢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干。心灵术士决定继续发掘这个半精灵的往事,反正灵能的修炼没有规律可循,有时候说不定触景生情,事情就成了。
半精灵拿到信以后,陷入了长时间的焦虑之中。从她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肌肉的穆哈迪可以得出这个女人心里经受着多么大的煎熬。她的手指颤抖着,心跳加快了,呼吸也变得哽咽起来了。
最终,这个女半精灵叫来狱卒。她要一张纸一只笔,好给对方写回信。为了这点要求,狱卒们又把她骑了一边,临走前还丢下一句:“没人会为你出头的,二转子半人类!”
穆哈迪掠过半精灵恢复平静的过程,直接窥视她写回信的时刻。
“从一个母亲身边剥夺她的孩子,这是何种残忍。”她用颤抖的手写道。“但我已然绝望,我会按照你要求的交出那件物品的秘密,并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清楚。”
“我的家族曾经花费数百年时间,寻找传说中的精灵王之剑高锥。”她在昏暗的牢房里写。“也许祖先认为那把剑可以把四分五裂的精灵部落们统一起来。但是到了我这一代,我已经不抱这种期望了,直到我遇见他为止。”
“他虽是人类,但却对我家的传说非常好奇。高锥虽然只对精灵和半精灵们有历史意义,但它本身也是把不错的魔法剑,附魔武器都很值钱,他想要找到它。”
“那个人类,就是后来我的丈夫。我们生活在一起好久好久,但最终我经不住他的劝。把女儿安顿好以后,我们组织了一个冒险小队,前往据说是高锥失落之地的尘埃大殿。”
尘埃大殿,穆哈迪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尘埃大殿不就是自己师父天琴的地盘么,这帮人敢去,肯定没好下场。
“我们没有钱,所以请不起专业的冒险者。我只好请了一个年轻的精灵武士做向导,他以前暗恋过我,常常为了我跑腿。这次我一求他,他果然也爽快的答应了……”
“我们穿越沙漠和阴森的黑森林,最后进入了那座阴沉昏暗的大殿里。但在那里我们遇到了超乎想象的阻碍……”
半精灵女人用了很大的篇幅描述种种尘埃大殿里令人记忆错落的恐怖陷阱或者怪物,穆哈迪猜测那都是天琴变出来的幻觉罢了。他略过这一部分,直接查信的下一部分。
“……陷阱越来越多,越来越致命。我差点中招,幸好那个精灵向导救了我。我们且战且退,直到一个恐怖的怪物拦住了出路。我和丈夫拼命逃了出来,那个向导却不幸没埋在了废墟里面。”
“我们九死一生,逃回了提尔。但这次冒险也不是毫无收获,我们在那个被称作尘埃大殿的废墟中发现了那个东西。”
“……那东西似乎是一块石板,上面是某种难以解读的上古文字。我丈夫认出这是某种上古预言,他联系了城里的守护者法师们,想卖了这东西赚钱……”
“……后来巫王知道我们的计划,就杀死了他,抢走了我们在废墟里找回的那块石板……真的,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了。求求你帮帮我女儿吧!”
幻象中,狱卒拿走了半精灵的信。
故事变得有趣起来了,穆哈迪知道,巫王卡拉克十几年前突然预言到有名大敌要重临阿塔斯世界,所以开始倒行逆施,滥发民力,试图完成自己的魔龙变。心灵术士一起一直认为卡拉克是预见到了太初术士附体在自己身上,所以才突然这么做的。现在来,事情没这么简单,自己的师父心灵术士天琴似乎有意借这个半精灵女人的手送出一份所谓的“古代预言”石板。
是心灵术士们在背后误导了巫王卡拉克的判断么?天琴一直守在沙漠里那件废墟中,像她这样的大心灵术士为什么要待在一个地方这么久?一切会不会是早有预谋?
自己因为意外,穿越到了这个沙漠世界……现在来,这个意外疑点重重。莫名其妙要前往沙漠深处探险的尼本乃法师,心灵术士的布局,卡拉克的预见……一切的一切,像一张大,让人不清楚。
不过这都不是迫在眉睫要解决的问题,自己身陷囹圄,这才是最急需处理的,穆哈迪想。既然以前有人打破过牢房,那么自己观察过去,总能得到些启发。
集中精神,显现异能。
沉重的脚步声从牢房门外响起,狱卒带来了一位访客,他披着兜帽,带着头巾,遮住了脸。打开了牢房门后,访客丢给狱卒一枚金币,然后就沉默的着半精灵。
“你就是阿比阿德?”半精灵缩在牢房的一角问他。
“阿比阿德就是我。”访客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精灵面孔来。“我却不仅仅是阿比阿德。”
“是你!”半精灵女人震惊了。“可你不是一直在精灵巴扎做奴隶生意么?怎么会是酋长……我以为你死在尘埃大殿了!”
“那个愚蠢盲目又痴情的我确实死了。”年轻时的阿比阿德酋长承认。“在那座废墟里,真正的我转世重生。”
“我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而你竟然倾情那个人类?那一天我救了你,你却救了他。”
“从那一天起,我的心就死了。”阿比阿德说。“我结束隐姓埋名在提尔卖奴隶的生活,回到我的部落当了酋长。我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直到我听说你还活着。”
他拿起手中的信。“一个狗屁预言板,你就骗我加入你一起去冒险,还把我丢在沙漠里等死,贱人!”
“奇怪么?”精灵说。“是我向圣堂武士泰西安告密,揭发你和那个人类的秘密的。不然你以为都市守卫队怎么会注意到你们?”
“你,为什么?”半精灵好像已经词穷,只能问出这么一句。
“为什么?”阿比阿德脸上挂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混合了同情,仇恨,嘲笑,和不甘。“为了讨还你那么多年对我的欠债,换句话说,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我已经从你身边除掉了那个人类,把你扔到这座牢房里受尽凌辱,凄凉等死。”阿比阿德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是那最慢的刀,切的最深。”
“哦。”好像生怕忘了什么似的,阿比阿德又补充道。“有了你之前写的那封回信,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养你的女儿了。之后我会对她做些什么,你大可以好好期待一番。”
----------------------最近心情不好,所以卡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