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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巨大笨重,而且雕满了神秘纹路的金库大门,要三把不同钥匙才能打开。
科温王子从自己脖子上解下来一把用丝线穿着的粗大黄金钥匙,插到那道金库大门上的锁孔中。这钥匙分为三节,每插入一节,科温就将钥匙缓慢转动一个角度,先是三十度,然后是四十五度,最后是二百八十五度,正好回到原点。
先是铰链运动时的喀拉喀拉声,然后金库大门发出咔嚓一声轻响,钥匙孔旁边伸出两根短杆出来,大约只有指甲盖那么长,比小拇指还细。
科温一扭钥匙的把,把它翻到一边,刚好上面的两个小孔和短杆吻合。这个机关保证了即使有人复制了黄金钥匙的钥匙齿,也没法打开这个锁。
第一把钥匙是机械式的,而第二把却是魔法。
王子飞快的从自己的袍子里拿出一张卷轴来,展开后激活了上面的咒语,一道火焰随之从科温掌心冒出。王子将手掌对准金库大门,用火焰灼烧那道门上特定的一块花纹。接下来,大门又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似乎第二道门锁也被解除了。
第三把钥匙,是心灵。
科温对伪装成仆人的海蒂彻说,“好了,我说三二一,我们一起打开最后一道锁。”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依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伪装。
这倒难倒脸舞者了,她是假扮的,自然不知道对方所指的最后一道锁是什么。但这时再表明身份自己是伪装的,拉姆的王子就能放她走不成?绝对不可能。科温平时也许是名开明的贵族和杰出的商人,但本质上他还是一名王子,巫王的儿子。
科温是名**师,虽然他从不自己施展魔法,但是他身上总是带满了各种卷轴,以应对不同的局面。即使脸舞者骤然发难,杀了他也可能发出动静。到时候引来了宅子里的卫兵和法师们就完了。
脸舞者临危不乱,只是镇定的回了声是。然后,她运用上了自己所学到的全部技巧,一方面把自己的伪装做到惟妙惟肖,一方面随时准备翻脸动手。她的袖剑是靠机关发动的,快捷无比,近身下更是妙用无穷。无数强大的武士,就是被最不起眼的机关给杀了,死前甚至还没意识到敌人已至。
“三,”王子说道,他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似乎心思已经飞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上了一样。“二,”他继续倒数,最后是“一。”
脸舞者绷紧神经,准备发难。
这时一道无形的灵能波动从金库大门发出,扫过两人。接下来,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起伏,没有口音的声音机械的响起,“扫描完成,身份确认完成,可以开启。”
原来如此,海蒂彻心想,这道所谓的钥匙,就是检视开门人的思想波动。自己伪装那个仆人伪装的太像了,不仅能骗过心灵术士的读心,还能把这个扫描也骗过去。至于为什么科温要同时扫描两个人的思想波动才能开门,可能是他怕自己(或者那个仆人)被敌人挟持,单独一个人的话,即使是他自己也开不了门。
三道钥匙都核对完毕后,那扇门突然像水一样波动了起来,接着变成半透明。不用感受魔法的波动,脸舞者也认得出来,这是一个传送门。
来科温可不蠢,知道金库大门能承受的住暴力突破,墙壁可不能。如果有人真的把整面墙炸掉了,只会发现自己面前有无数激发了的陷阱,魔法的机械的都有,下场必然是死的尸骨无存。只有这个传送门才能把人安全的送到秘道里去。
两人一先一后踏入传送门,传送到金库大门后的秘道中。走过传送门的一刻,脸舞者感到身体一阵虚弱,原来这个魔法是由使用者的生命力来维持的。
秘道蜿蜒向下,仿佛没有尽头。有几段它只有不到七尺高,两尺宽,人勉强能挤过去。有几段它却骤然变得宽广,好像地下的厅堂。有时候,这条秘道还有分叉出去的支路。那些漆黑的支路通向什么地方,恐怕没人知道。
秘道内壁上,长慢了怪异的苔藓,真菌,以及难以形容,有着假根和片状叶片的无名植物。有些叫不出名字的无目爬虫生活在秘道内壁上,白皙病态,有些怪异的植物则甚至爬虫为食。脸舞者亲眼到,一个麻痹自大的虫子,不小心爬到一张叶子上。那叶子突然闭合,把粗心虫子夹了个结实。
有几次,海蒂彻到了洞壁上手指粗细的小孔,以及暴露在小孔外,正在缩回去的尾巴。那东西似乎和蛇有点类似,感应到有人来了,它们就躲回自己黑暗的洞穴里去了。
有几次走到秘道宽敞的部分时,脸舞者还见了像蘑菇一样的生物在远处一晃而过的身影。那些怪物和人差不多大,顶着蘑菇一样的菌盖,长着类似人的四肢,不清楚是动物还是植物。脸舞者虽然在黑暗中东西和在白天一样清晰,但是也难以捕捉那些地下怪物的身影。
海蒂彻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曾经听说过的种种怪物的传闻。但那时她还是是个小女孩,现在她是无所畏惧的刺客。
有时候,秘道上会出现裂缝。大都不宽,也就几根手指那么粗,三四尺长。海蒂彻走路的时候故意把一块碎石踢进了裂缝里,等过了近五十次呼吸的时间,她还是能听到碎石翻滚着下落的声音,没有到底。
从岩石的种类来,这一带过去也曾发生过火山运动,但是无论熔岩多少次流淌在拉姆的地下,现在肯定已经死寂很久了。
秘道里的气味,普通人是无法承受的。和提尔一样,拉姆地下也有不少油气矿脉。空气里有股**的气味,要不是科温释放了一个空气滤净术,还真不好应付。
地下秘道,走起来不好判断距离。因为秘道七扭八弯,大多数时候向下,也有的时候向上,路上几乎没有什么可做参照物的标记物。脸舞者只能一边走,一边默默数自己的脚步数。“九千六百七十七,九千六百七十八……”
一路上,科温几乎没有说话。王子明显心事重重,他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忧郁。这是为什么?脸舞者想,本尼迪克特已经被赶出了城,其他几个王子公主们纷纷倒向他的阵营。连提尔也同意和他合作并保证他的财产安全。他还在忧虑什么?
“魔法到这里派不上用场了。”又走了一会,科温突然出声了。“这里的地底辐射变得越来越强了。幸好我准备了绳子……我们这次还是爬下去。”
眼前是一个黑洞洞的深坑,直径大约一百腕尺,周长三百有余。海蒂彻靠着一块突起的石头向下,那下面是虚无和漆黑。即使秘道里荧光菌类发出的微光,也不足以照亮深坑里一丝一毫的空间。
仅仅是着深坑,就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头晕目眩,觉得自己的重心不断移动,好像有股拉力从无底洞里伸出来攥住了他一眼。但是对脸舞者来说,这就是一个坑而已,也许黑了点,深了点,但是没什么可怕的。
脸舞者的双眼穿黑暗,几乎笔直的岩壁上有许多突出的部分,也许科温准备把它们当作立足点。这种峭壁,如果说不需要梯子,那么扶手是无论如何要找的。有一根绳子拴在上面就解决问题了,可是到了下面,该怎样把绳子解开呢?
科温的绳子不是魔法绳,虽然是用最轻盈的动物筋键制成的,也只有数百尺长。而这个深坑怎么都不像是只有数百尺的样子。
王子一下子就解决了这个困难,他解开一捆大约有大拇指那样粗、四百腕尺长的绳子;起先他放下一半,在一块坚硬而突出的熔岩上绕了一圈,然后再放下另外一半。于是两人都能抓住这绳子的一半下降;等他们下去了大约二百腕尺时,便放开一半,抓住另一半把绳子收回来,再没有比这更方便的事了。这个办法可以无限制地重复下去。
两人开始依次下降。四周极度安静,只有小块岩石掉下去的声音划破了这一片寂静。
这个深坑大致呈现一个倒置的圆锥形,脸舞者觉得自己展现异能可以直接飞下去,但是那样的话就暴露了。她模仿仆人的体态,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下降。
脸舞者一手紧紧抓住了两根绳子,一手用一根尖头包铁的棍子使身体稳定,就这样下降。王子科温身手不错,心态也很平静。每当科温脚下滑了一步,他就静静地说,“小心!”
“小心!”科温又说。
半个沙漏时内,两人就抵达了深坑内一块突起的岩石上。
科温王子拉住了绳子的一头;另外一头飞了上去,穿过上面突出的岩石又掉了下来,跟着也飞下了一阵象沙尘暴、甚至于可以说象曾祖母级沙尘暴的碎石子。
从两人所处的小平台的边缘上往下,脸舞者还是不见底。
绳子的运用重复着,再过半小时,他们又下降了大约二百腕尺。海蒂彻一边观察石头的纹理,一边猜测这个鬼地方是怎么被发现的。科温来这里做什么?
走了快到三个沙漏时了,可是还不见底;上面的洞口越来越小,荧光苔藓发出的光也几乎没有了。两人继续下降,脸舞者认为掉下去的小石子的声音说明这些石子不久就到达了底面。而计算了一下他们用过绳子的次数,她可以算出自己已经到了多么深的地方,而且花了多少时间。
他们已经重复了十四次,每一次半沙漏时,所以一共花了七沙漏时,加上每次休息的一刻钟,总共是十个半沙漏时。这根绳子是大约二百腕尺长,也就是说两人已经下降了两千八百腕尺。
“到了。”王子终于说。
深坑的底部,是一个无比阴暗的地方。大约五十尺见方,地面是千百年来上面落下的碎石和尘屑。脸舞者正思索科温到这里来做什么,就见到王子肯定的走到坑壁,伸手摸索几下,打开了一道暗门。
如果穆哈迪在此,他也许会惊讶于为什么到了这么深的地底,温度却没发生明显的变化。但是心灵术士不会被这问题困扰太久,阿塔斯有两颗卫星,它们的运行轨道互相抵消了对方的一大部分引力,所以阿塔斯上几乎没有潮汐运动。正是因为没有几乎地幔潮汐运动,所以没准阿塔斯的行星内核比地球的冷上不少也说不定。仅有的一些火山,应该都是恰好处在了地壳断层处。
而如果要是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卡米拉听到心灵术士这么想,肯定会大大嘲弄他一番。阿塔斯地下的秘密,远远没有这么简单。而那些秘密,现在还只有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知道。连那些自诩为神的巫王们,也不过仅仅控制了这颗星球薄薄的一层地表而已。他们根本想象不大,大地之下藏着些什么。
“不知道还能隐瞒提尔人多久。”科温王子领着假扮成仆人的海蒂彻走入了暗门,他一边走,一边低语。“那个心灵术士……他机灵的很,我们不可能永远把这里藏下去。”
他一边走,一边吩咐脸舞者。“我要你快点做准备,把这里的东西都转移走,一点痕迹也不能留下。”
暗门后的通道不长,前面一点就是出口了,科温继续说下去。“我知道要再找到一个有地脉辐射,能防止法师发现的地方很难。但这事极其重要,如果我们不小心处理,那么龙王——艾布的波利斯就会把他的愤怒发泄在拉姆头上,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一切都完了。”这几个字,王子咬的特别重。
通道尽头,一切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很大的空间,好像一个天然形成的大礼堂一样,至少有数千尺宽广。脸舞者所处的位置,恰好是一处高台。她抬起头,发现头顶的岩石在几百尺之上。
这片空间里,生满了荧光苔藓,所以得比较清楚。真菌和其他怪异的物种在这里的地面上恣意生长。某种白花花的奇异怪物生活在菌类和地底植物之间,好像叶子上的蚜虫一样,着就让人感到恶心。
脸舞者一开始没认出来那些白花花的生物是什么,但是下一刻,她意识到了,她被震撼了。
那些怪物……他们是人,**的人。
人类,精灵,矮人,半精灵……
上万人被囚禁,被圈养在这个幽暗阴森的地下。浑浑噩噩,无日无月。
海蒂彻接下来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就巫王研究出不可接触者的秘密实验基地,这里就是第一个脸舞者的诞生地。
脸舞者一下子感到怒气勃发,好像第一个脸舞者的仇恨传达到了她身上。那是不得不在地下挣扎求生培养起来的,对巫王刻骨铭心的仇视。
很明显,巫王把这处研究设施交给科温王子负责了。但是巫王应该早就掌握了制造不可接触者的方法了啊,为什么科温还要继续运作这所设施,他把这些……人,当作牲畜一样饲养,是想干什么?
为什么科温说这里处理不小心,就会激怒最强大的巫王,艾布的波利斯?
“怎么了你?”科温王子似乎是发现自己的仆人有什么不对劲,就出声问道,有怪责的意味。
“一切正常,殿下。”脸舞者压抑住心中的惊涛骇浪,用那个仆人的声音镇定的说。“一切正常。”
穆哈迪结束了时间印记异能,把自己的思维从久远的过去抽取出来,回到现实。
无力感和虚脱感袭来,他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脑中满是震撼,过了很久,心灵术士才觉得自己又能够正常思考了。
五饼二鱼是吗?傀儡师,你还真是不同凡响呢。穆哈迪在自己心里低语。这么来,你为了帮助拉姆城的苦难之人而与巫王会面。那么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激怒了她,然后双方就打了起来?
可是巫王明明说过,你们两个曾经亲密无间。那是发生在你为民请愿之前,还是之后?
要是能在阿贝尔拉赤莉的宫殿里施展一次时间印记就好了,穆哈迪想。不过那样一来,他恐怕会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巫王非宰了他不可。
提尔军队快来吧。穆哈迪站直身子,拍拍沙子。我在拉姆待够了,我想早点开始新的冒险。调查巫王的家务事,可实在不是我的专长。
曼丁戈武士优素福的尸体还在他面前,心灵术士想了想,拔出弯刀,按照部落的习俗割了对方脑袋做战利品。
血流到沙地上,是黑色的。不知道优素福曾经驱使多少奴隶在这里厮杀,现在他自己的血也加入那些奴隶们的了。
心灵术士离开了竞技场,又走出了灵能者学院的大门。到守门的圣堂武士们,他突然想起不知道拜巴尔斯和迪尔德利公主在干什么。八成没干好事,他肯定。
回到科温的大宅,自有仆人来向他汇报,买来的袍子已经送到了,就放在他的房间里。心灵术士点点头,随手把人头丢给那个仆人,又给他一块金币,命他去把首级整理好。
穆哈迪正想回到自己的卧室,却发现一个有些陌生的男人挡在自己的路上。
“是你。”心灵术士从思想波动上认出来这是脸舞者。“不得不说,你选择容貌的品味不怎么样,我这男人脸丑的很。”
“十分抱歉,这是用你的脸变形成的。”脸舞者不理会穆哈迪的讽刺,压低声音说。“跟我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现在应该有空吧?”
“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穆哈迪点点头,答应了对方。
两人回到穆哈迪卧室。后者小心的用灵能布置好各种反侦测手段,才开口问女刺客。“你发现了什么?什么重要的事?”
海蒂彻打量四周,肯定没有人窥探后,用最简要的语言描述了一遍自己秘密跟踪科温,进入地底,然后发现巫王实验设施的事情。穆哈迪一开始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因为他还在想着傀儡师的事,但是女刺客越说他就越是心惊。最后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三番两次的打断对方的话,要求对方回忆起一些细节来。
“你是说,科温暗地里在经营一个惨无人道的**实验设施?”穆哈迪问。“这非常的……匪夷所思。上万人的食物,是怎么供应的?而且你说那个秘密基地只有两个人知道,那谁来守那些不逃出去?”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还不相信吗?”脸舞者好像有些生气了,质问穆哈迪。“你欠我的。”
“不,别误会,我相信你。”心灵术士说。“但这件事兹事体大,我可不敢贸然动手。”
心灵术士接下刀剑,盘腿坐在地毯上,双手用力揉揉自己的额角。“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心里想。“科温这是在搞什么鬼东西?他知道提尔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东西的。我也不能。”
从某种程度上说,穆哈迪是信奉弱肉强食的道理的。他也明白在阿塔斯这样环境严酷,社会落后的世界空谈什么和平主义和多元主义是镜花水月。从沙漠深处被救出来的时候他被迫做了天蝎部落的奴隶,那是因为他要偿还法图麦的人情。穆哈迪心底里反感奴隶制,因为奴隶们被非自然的放在了一个较低的阶层,而不顾他们自身的才能。
科温如果真的囚禁了上万名奴隶在地下进行秘密的实验的话,那么穆哈迪也只好打破和对方的合作了。
“我怀疑。”海蒂彻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拉姆的巫王正在研究新的武器对付灵能者,所谓让你去调查傀儡师的过去,以及要和提尔结盟的事,都是争取时间的幌子而已。他们的研究一旦完成,就会撕破脸反攻提尔。”
“你说什么?”心灵术士难以置信。“这不符合逻辑。为什么……”
“去你的逻辑!”脸舞者发怒了,一把抓住心灵术士袍子的领口。“我亲眼到的,那种场景不是任何正常人能够接受的了的。科温他有问题!”
穆哈迪垂下眼睛,攥住自己领口的手,好像某种谴责,然后又抬起眼睛。“听我说,我只是提尔的一名普通军官而已。我不是国王,也不是议员,你要我做什么呢?如果科温王子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个包藏祸心的阴谋家,一个泯灭人性的恶魔,我们现在可还在他的宅子里呢。“
“如果起了冲突,你我也许能逃掉——对此我深表怀疑。拉伊娜怎么办,那些佣兵怎么办?把他们丢在这里等死?”心灵术士抬高语调,告诉对方。“听着,我们不能贸然行事。”
“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女刺客回击。“拉姆人可能已经设下了陷阱,准备伏击提尔的军队。这样你也无动于衷吗?别以为我对提尔的政局一无所知,艾基斯,里卡斯,福瓦德·本·阿巴斯,还有法赫德这几个议员都和你来往密切,你可以影响议会的!”
“我没有无动于衷。”如果不是因为严格的灵能训练,穆哈迪此时已经有些发火了。“我只是说我们要谨慎行事。”
“怎么做?!”
“首先。”心灵术士开动脑筋。“我得确定这件事是真的,你之前提到,你伪装成了一个宅子里的仆人。而那个仆人实际上恰好是科温王子的心腹?”
“没错。”刺客点头。
“那么我们可以先把那个仆人掳来,我敢肯定从他嘴里我们可以拷问出一些有用的情报。”心灵术士建议。
“科温的人可能会守口如瓶。”
“相信我,我是专业开瓶器。”穆哈迪做出保证。“另外,你提到的那个地下实验设施。根据你的描述,大概位置我可以估算出来。利用一些灵能,我也许能定位那里。然后我们可以再次潜进去。”
“如果你发现了那是事实,你会怎么做?”
穆哈迪想了想,保守的回答。“如果事态并不严重,巫王或者拉姆只是想保留一些奴隶制残余,或者自己的秘密武器的话。那么我还是会完成和科温约定好的合作。当然,在这之后我会尽快返回提尔,向议院,还有泰西安国王汇报我的发现。到时候是战是和,由他们决定。我会尊重议院的决定。”
“如果他们决定和平,你真的会听命行事吗?”脸舞者问。“你真的能容忍那种把人当作牲畜饲养的行为吗?”
“告诉你,我们脸舞者绝不会容忍巫王的这种暴行。虽然我们只是潜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刺客。我们也会和这种行为作对到底。哪怕没有提尔的支持也一样。”
“我不能容忍那些行为,但这是个现实的世界。世界上有太多无法容忍的恶行,我不可能把它们全部都纠正过来。只能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改变世界。”穆哈迪说。“不然结果很可能是创造了一个人间地狱。”
“好吧。那如果你发现,拉姆人的谈判就是个幌子。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想消灭提尔的革命政府呢?何况现在提尔军队的精锐主力正在尤里克城,留守提尔的部队不是很多!”
心灵术士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才开口。“从提尔到拉姆,军队要走两个月。”
“如果拉姆人真的打算反水伏击提尔的军队,那么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会利用这段时间,向提尔报信。”
“好。”女刺客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把那个仆人抓过来。然后我们再好好思考对策。”
“人不用抓,我带过来了。”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两人皆是一惊。科温王子不急不缓的推门而入,脸色俨然。他手下的两名亵渎者法师跟在身后,除此以外,还有一名其貌不扬的仆人。“对策可确实要好好想一想。”
“你那个间谍可真不简单,完全把我给骗过去了。要不是我碰巧又遇到了真正的那个仆人,现在还蒙在鼓里呢。”科温一个眼色,他手下的法师就站到两边,隐隐呈包围之势。虽然不到,但是心灵术士感觉的到有好几打卫兵正在包围这间屋子。
穆哈迪到王子闯入,也不惊慌,淡定的诘问。“随意打扰青年男女的私下交谈,这可是失礼的行为。”
“所以她是个女人?”王子伪装成提尔官员的脸舞者,对穆哈迪说。“这我倒没想到,这么逼真的伪装技术,感情她是个脸舞者?”
“我会说话,你可以直接问我。”海蒂彻这时候也无意维持假面了,恢复了自己的真正面目,一声冷笑。“是,我是脸舞者。”
科温女刺客,点点头,露齿一笑,神态却是再明白不过的威胁。“我得说,穆哈迪,你的品味不错,和我类似。这让我有点遗憾,特别是当我想到我们之间可能不得不兵戎相见的时候。”
“谋杀提尔军官,等同对提尔宣战。”心灵术士表面上轻松的耸耸肩,其实警惕的分析着那两个法师的实力。他们加在一起,我估计不是对手,心灵术士想,必须尽快脱身。
“延误了给波利斯的血税,等于对龙王宣战。”科温叹了口气,说。“为什么你一定要派脸舞者去刺探我的秘密?本来我们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一样和平相处的,你不知道我们在地下的小秘密,我们也不去反对你们的圣战。然而现在……你们提尔人还真是正义感过剩。”
“为了提尔的正义,千万人将流血牺牲。”科温王子说道。“真是头嗜血的怪兽……提尔人啊……”
其实脸舞者是自作主张,结果碰到这事的,但是穆哈迪没法说。只能怨念的那个女人。然后他告诉科温。“也许我们未尝不能找到和平一点的出路。”
“我相信提尔的执政会议不会允许我在地下的那个小玩具继续存在。”科温说。“你怎么能找出一条和平的出路?莫非你准备替我向议会隐瞒实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峙的气氛缓和下来,王子抛出诱惑。“我要分我四分之一的财产给你。”
“我不会这么做的。”穆哈迪摇摇头,不顾气氛再一次变得剑拔弩张。“如果我们的这位朋友所言是真。”他指指海蒂彻。“那么即使我自己也没法接受你的行为。”
科温冷笑一声,那种表情,第一次让穆哈迪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数百岁的老人,只不过具有年轻的身体。“那你是什么意思,耍我吗?还是说你沉迷于口舌之争的感觉?”
穆哈迪再次摇摇头。“不。首先,你要告诉我。你在地下搞的什么鬼?为什么说它如果被打扰了,就会得罪艾布的波利斯?”
“据我所知,龙王艾布的波利斯虽然是最强的巫王,但是他根本不介入其他城邦的内务。甚至提尔发生革命推翻巫王卡拉克这种大事,他都懒的管,为什么你会认为波利斯会对拉姆图谋不轨?”
科温用几百岁的深邃的眼神打量穆哈迪。“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懂装不懂?”
心灵术士毫无畏惧的逼视回去。“愿闻其祥。”
王子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的手下莫名其妙,脸舞者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是穆哈迪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科温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开口了。“好,我就告诉你原因。”
“有一个人,不知道你了不了解,他就是魔法的发明者,太初术士,战争传播者。他被精灵们称作大敌,被兽人们称作毁灭者,被矮人们视为万恶之源,被地精视为众邪之父……他也是万物终结者,远古元素之眼,忍耐者,静候者,背负诅咒者……诸世界之吞噬者,蔑视者及崩毁者。他就是拉贾特!”
穆哈迪心里猛地一跳,那个蛰伏在他心底的思维种子好像突然跳动了一下。虽然科温突然扯到了历史,好像和当前的一切毫不相干,但穆哈迪还是蠕动了一下嘴唇。“接着说下去。”
“这位拥有众多尊称的拉贾特是个极端的大人类主义者,是他颁布了灭绝令,拉开了长达十五个世纪的净化之战的序幕。太初术士手下有诸多**师,他封这些强大的法师们为斗士,命他们去摧毁非人种族。”
“一个接一个,类人种族们被拉贾特的斗士们连根拔起,消灭殆尽。那些比人类拥有更强力量,更大繁殖力,更高深法术天赋的种族被逐一击败,蹂躏,灭绝。它们的王国被摧毁,文化被消灭,文字被遗忘。”
王子讲到。“但是后来,有些斗士的野心膨胀的太剧烈了,甚至起了反抗拉贾特的心思。拉贾特的第四斗士——巨魔烧烤者麦朗首先举起叛旗。但他很快被太初术士消灭了,哈曼努取代了麦朗的地位成为了新的第四斗士。”
“但是接下来,叛乱接连不断。第十三斗士——矮人灭杀者艾布的波利斯再一次举起对拉贾特的叛旗。”
“波利斯原本就是拉贾特最强大的徒弟,而且他还有众多强大的帮手。”科温悠然说道。“第二斗士,食人魔之末日卡拉克。第三斗士,巨人蹂躏者德莱戈斯。第四斗士,新的巨魔烧烤者哈曼努。第五斗士,我的母亲,兽人之瘟神瓦弗利的悠尼斯。第六斗士,侏儒之敌尼本乃。第七斗士,毗泰兰龙人毁灭者塞鲁芭……”
王子吐出一长串名字。“……第八斗士,精灵杀戮者安卓佩尼斯。第九斗士,人身狮歼灭者台克图可提特莱。第十斗士,蜥蜴人处刑者奥罗尼斯。第十一斗士,阿拉柯剌人鞭笞者拉拉莉普。第十四斗士,地精之死神达斯奇诺。第十五斗士,螳螂人克星卡利德玛。第十六斗士灵吸怪毁灭者马立克……”
科温又说了好长一串名字,然后才问。“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吗?”
王子不等穆哈迪回应,自己给出了答案。“提尔人杀死了二位巫王,可是波利斯不仅把太初术士给封印了,他还先后谋杀了第一斗士狗头人之诅咒撒查,第十二斗士皮克精摧残者维安。第三斗士和第七斗士的死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二对四,你说拉姆该害怕谁?”
“这些历史只能说明波利斯很厉害。”穆哈迪指出。“还是没能说明为什么放弃那个地下设施,就会得罪他。”
“告诉你吧,最终,太初术士被波利斯以及二十几位自己最信任的斗士围攻,被封印在了黑色灵魂石里。”
“拉贾特无法杀死,只能封印。但是封印他用到的魔法,也是要抽取生命力才能正常运转的。”科温说。“为了维持封印魔法能正常运转,龙王艾布的波利斯要求沙漠里每一个城邦,每年上缴一千个人,用以抽取生命力维持封印魔法。这就是波利斯的血税。”
封印太初术士的魔法,血税,这是沙漠里最重要的秘密之一。心灵术士和脸舞者听了,都惊讶的一时无言以对。
“血税。”穆哈迪默念。“等等,那个地下设施里的人,是用来支付龙王的血税的?”
科温点点头。“你终于想明白了?你以为我科温会让拉姆城里的男男女女们去给波利斯的魔法当燃料么?”
他转过头对脸舞者说。“告诉你吧,实验早在你们脸舞者的祖先逃走后不久就停止了。那些关在地下的人都是拉姆城里的犯人和犯人的后代。他们有过机会,但他们选择了犯罪和不劳而获,我把他们送给波利斯,代替普通市民去死。也算是为他们可悲的生命找到了一点高尚的用途。”
穆哈迪反驳。“犯人也许有罪,你凭什么把他们的后代也关起来?”
“如果必须有人去死,那么让一些浑浑噩噩的人去死,不是比让正常人去送死给好吗?”科温义正词严的反驳。“那些犯人一早就被我用魔法抹去了心智,他们的后代也是我严格培育出来的,没有人的智力,人的思想,也就没有痛苦,没有绝望。难道你想说我该送城里的无辜平民去死,拆撒父子和夫妻,让他们在绝望中化为波利斯魔法的动力之源?还是说你穆哈迪高尚的愿意自己替一个人去死?”
“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想这样做。”科温义愤填膺。“但是我没有更好选择,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这就是阿塔斯,这就是这个世界必须的残酷。”
“你猜猜为什么我从来不亲自施展法术,而为什么城里那么多人莫名其妙的仇视着我?”王子说道。“我不亲自施展法术,是因为我必须每天都记满压制那些人产生心智的法术,以免他们意识到临终的痛苦。我被许多人仇视,部分是因为有些人知道我做了这种事,比如我的兄弟姐妹们。部分是因为巫王对我下了诅咒,让我给拉姆人留下的印象永远是丑恶。为的是怕我收买人心,再抽干地下那些人的生命力施法推翻她。我自己的母亲!”
科温说。“你倒是说说,提尔的穆哈迪。谁该死?谁不该死?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判断么?”
“没人应该去死。你们该反抗波利斯。”穆哈迪说。“龙王?即使是魔龙变第十层,也照样能杀!”
心灵术士说到最后几个字,变得咬牙切齿。旁人只道他是义愤填膺,他自己知道自己不会愤怒,怒意另有来源。
“反抗波利斯……说的容易。”科温轻蔑道。“你们提尔,不是也对波利斯屈服了么?”
“什么?”穆哈迪和脸舞者一起出声。
“别以为只有拉姆要给龙王交血税,沙漠里所有的城邦都要。你们提尔肯定也交纳了血税,不然波利斯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的推测毫无根据。”穆哈迪肯定的说。“执政会议,绝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提尔可不仅有执政会议。”科温冷笑着提醒。“你们有一位能杀死巫王的珊瑚女巫,还有一位国王,谁说缴纳血税这种事,就一定要通过议会呢?拉姆城几百年来都是我在处理血税的事,不是也没几个人知道?”
心灵术士没等对方说完就打断他。“沙蒂丽不会做这种事,也不会允许别人做这种事。提尔绝不向龙王波利斯屈服。”一提到波利斯,穆哈迪心中的思想种子又是一跳,压抑不住的愤怒从心底涌上来。
“这,你可不能保证。”科温着穆哈迪的眼睛说。“我以前就说过,你们的领袖,也许比你们自己想象的要灵活变通的多!”
---------------------第二卷可能比第一卷要长的多,至少还有议会斗争,时间旅行,穿越盐海三个大剧情没写。蔚蓝风暴更是没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