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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珀轻轻在塞隆耳边说:“我命令你……吻我。” 大法师松了口气, 心里已经想好了揶揄水领主的话, 它对小孩子真是太容易心软了,为了通知她塞隆睡在门外居然不惜消耗力量擅自离开元素界面。她已经在空中画出一片羽毛, 金色的光芒像烟火一样无声地炸开,附着在塞隆身上。她弯腰抱起塞隆,轻轻用脚尖捅了捅提乌斯,果然没有半点反应。
她关上门, 然而塞隆却惊醒了, 察觉到自己正在移动,塞隆本能地挣扎起来, 短促地惊叫了一声, 希珀赶在那之前张开一个风盾(她写咒语的速度真是太快了), 两股风交汇, 真空与真空互相侵蚀毁损,最后发出湮灭噪声,在寂静的室内听起来尤为响亮。
塞隆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但是从法术认出了希珀,她吓了一跳,嗫嚅着道歉:“希珀……希珀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你。”
“没事,别害怕,你现在在我家,你还记得吗?”
“记得。”
“不会有危险的。”她一边掀开被子, 一边把塞隆放进去, 同样地, 她把暖热的那一边让给了塞隆。“为什么跑上来了?是冷吗?”
“不……黑,想,‘风’‘地’‘水’,想,希珀。”
“所以是没睡着了?然后你就去找了提乌斯?”
塞隆点点头,“提乌斯,打不开,那个。”她指了指门口。
“打不开门锁。”
“门锁。”
希珀想大概是这两个小家伙开门锁的动静惊动了海克特拉,然后又都在门口睡着了。大法师也想着要把这个麻烦的小家伙送回她自己的房间,然而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起床,“好吧,你今天姑且睡在这里。我困了,不要吵我。”
塞隆又直挺挺地躺着,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大法师大概猜到了塞隆给她,以及给元素的定位:她的同类。而明显是对元素有统领效果的大法师不让她随便在塔里和元素玩,她就只能乖乖听令,然而孤单得睡不着的时候,就只好来找最后的同类。
她的手很凉,不知道在外面睡了多久,大法师动了点恻隐之心,握住了她的手,而塞隆明显地动了一下。
“别怕,睡吧。”
希珀一直一个人睡,从没有人跟她说过她的睡姿到底如何,不过早上醒来的时候她依然握着塞隆的手,而这个小女孩则除了手,哪里都不在原位上。
她甚至有一条腿掉出了被子,垂在外面。
楼下的钟已经响过了,这意味着已经到了大法师起床的时间,然而塞隆还没有醒。考虑到她昨晚也许睡得不是太好,希珀轻轻松开了她的手,起床洗漱更衣,并在一切准备好了之后打算下楼让厨子做饭,为此还差点在门口被提乌斯绊倒。
可能是怕遭到处罚,提乌斯“呜嗷”一声就跑掉了。
总体来说,强行被扰乱的生活还算渐渐回到了正轨,大法师叫醒了火领主大厨,然后上楼看着塞隆起床。
早餐虽然推后了一点,但在希珀可以容忍的范围内推上来了,使她得以在期望时间内展开第一天的工作,这让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一切终于回归了原状。
试验初期非常的顺利,顺利得超乎希珀的想象,以至于她觉得从前对塞隆的期待很不切实际:她干嘛要要求一个野化的小魔兽学会控制自己的魔力呢?她明明可以自由自在地和元素玩耍,而不需要顾及任何后果。
就像现在这样,像一眼不会干涸的元素之泉,风元素随着她的意志自由地摇摆着,带起的冲击被结界挡住,被水晶吸收,然后加热了一缸水。
希珀面前的水滴透镜放大了插在透明器皿中的温度计,让她坐在写字台前也能看清楚上面的数字。时间、温度、法术都在她的记录之中,接下来只需要记录尽可能多的数据并分析它们,以消除单个材料之间的误差。
大法师嘴唇紧紧抿着,金边的眼镜和她的发色十分接近,配着一丝不苟的发型,显得更加严肃。
然而她的眼睛异常明亮,像是没有颜色的火焰,或者是什么冷色的星光。希珀专注地盯着读数,每过一个小沙漏的时间就记录一次数据,沙子下滑的间隙里,她有短暂的时间会注意一下塞隆的情况。
她玩得非常开心,元素仿佛是她的朋友——这一点她早就发现了,和一般的元素法师要求元素臣服不太一样,塞隆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颗巨大的元素——而她身在其中,一点也不孤单了。
希珀以前见过不少因为被关太久而神志恍惚的奴隶,也稍稍体会过孤寂的滋味,因此大法师之前并不太懂一个被囚禁了三年的孩子为什么还能精神如常,现在大概能感性地理解了:她在地底从来不缺乏玩伴,她的朋友就在她的身边,只要她呼唤,就会回应。
这种自由的感觉,她也曾鲜明地体验过。
这件事终于被妥善解决了,大法师自己也终于能睡一个完整的觉了。
希珀的实验也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一来归功于她的“法术发生器”运转还算顺利,二来数据也都大致在她设想的框架之内,分析中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和塞隆沟通良好。希珀得到了想要的实验数据,而塞隆可以自由地玩乐,除了偶尔一两次过载严重造成了滚水飞溅的实验事故以外,两人的合作可以说是非常愉快。
希珀在分析数据的过程中想出了许多新的主意,但约定的一个月时间过去了,维吉尔并没有按照约定回来,她并不着急,这个月并不像是上个月那么难熬。
大部分时间她还是按照时间表生活的,但和以前稍稍有些改变。晚上多了陪塞隆玩的时间,还要随时接受她的询问。起风的时候塞隆常常望着窗外,她在这个时候也总是带着这个对荒原美情有独钟的小小元素使者到几乎从来没有使用过的露台上一起看风暴,这时她总会有许许多多的话讲给塞隆听。
或者是一段很长的历史,或者是串联许多经典的理论,整个风暴总是伴随着她的絮絮低语。
塞隆大多数时间大概是听不懂的,她的表情总是迷茫而若有所思,也许很多词汇对她来说都是头一次听见,但希珀大概只是需要一个说话的契机。
曾有一篇研究人类行为的精灵学者的论文指出,人类女性每天大概需要输出两万个单词,而人类男性只需要七千个。大概正是这样的絮语让她免于寂寞的困扰。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中,除了约定的一个月过去之后维吉尔还没有出现这件事。
大约又过了五天,在一个不算差的天气里,塔底的法阵被触动了。法阵相当于一把锁,正确的开锁方式才能穿过法阵,这个波动毫无疑问是锁被打开了。
会来这个无聊而枯燥的地方的,除了维吉尔不会有别人了。希珀因此示意塞隆停下,对她说:“塞隆,维吉尔来了,你想和我一起去见他,还是呆在这里继续玩?”
听到“维吉尔”这个名字,塞隆还是表现出了惧怕,但显而易见,和希珀呆在一起对她有莫大的吸引力,她放开了所有的元素,让它们完全地回到无序之中,穿过结界,伸手拽住了希珀的长袍。
崇拜、钦羡、爱慕,之类的眼神希珀一直都见得很多,但这轻快的翠绿把一切情感都洗得特别的干净单纯。希珀理性上明白这不过是自己主观的幻象,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她十分清楚塞隆接近自己没有任何别的目的。
不过就只是崇拜、钦羡、爱慕,以及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想得到她的注目。
她拉起塞隆的手,小小的手柔软而干燥,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茹毛饮血活得像个野兽的缘故,塞隆的手骨节分明而有力,仿佛真的是一头幼兽。
这只有力的小手很明显地传达出一种紧张,一直攥着她直到她们直面维吉尔为止。
维吉尔的斗篷和弓已经挂在了衣帽架上,手里正逗弄着一个奇怪的生物,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满脸笑容地说:“哟,老朋友,好久不见,真对不起我来晚了,但你要相信我这是十分值得等待的。”
“打算给我什么惊喜吗,维吉尔?”
“先不说这个,你和小野兽相处得很好啊。”
“算是吧。”
维吉尔的手臂上带着厚厚的皮甲垫,一只半透明的猎隼站在上面,头上带着一顶奇怪的头盔,他举了举手臂,猎隼张开了翅膀,扑棱了两下,但并没有起飞。
“很眼熟不是吗!夏莫代尔的灵魂没有远走,一种萨满巫术把它的灵魂从肉体里抽取出来,留在了现实世界,它现在是一只不需要吃肉的信使了,如何?是不是很棒?”
希珀走过去,试着伸手去触碰那只鸟,鸟儿似乎也很想亲近她,然而可惜的是,她的手穿过了灵体表面。
这有点不可想象,因为鸟儿明明好好地站在维吉尔的胳膊上。